莫清蓮進了餐廳。方琴、莫天洛、程薇婷已依次入座。程薇婷向她遞了個眼神，後者頓時心領神會。朝正位上的方琴福了福身，低著頭，柔聲說道：“蓮兒來晚了，還請祖母責罰。”眉眼溫順。

“快先入座，等會兒菜要冷了。”語氣不見半點責怪。莫清蓮在方琴眼中自是乖巧懂事，偶爾來晚一次，也必定是有要事耽擱了。方琴將莫清蓮召喚到了自己身邊坐著，後者猶豫了一眼，看了莫天洛一眼，見他點了點頭，才坐了下去。

“我的好蓮兒。”伸出手，拉過莫清蓮的手。透著滄桑的眸子爬滿了疼惜。莫清蓮要出嫁的事情，莫天洛已在莫清蓮到來之前正式宣布，方琴險些沒有暈過去。現下見了莫清蓮。又是一陣沖擊。

“祖母，蓮兒雖最有可能嫁到齊王府，但畢竟皇上在聖旨上沒有指明是我還是莫初初，我們若是將妹妹嫁出去，豈不是美事一樁？”這話並未直接指出教莫初初代嫁，但意思卻表情清晰。

方琴一怔，看了莫天洛一眼。莫清蓮見狀，便知道方琴還不知道她的計劃，旋即將心中的計劃說了出來。

“這……倒不失為良計，只是別院那邊，可有說通？”提起別院，態度立馬轉變。響起陸鳳那個女人，眼中便生出幾分鄙夷。帶著孩子在外面住了那麽多年，誰知道有沒有守節？現下回了莫府，豈會讓她們與主院的人生活在一起，莫清蓮還小，若是被那對母女帶壞了，她們能夠承擔責任嗎？

莫清蓮看了一眼桌上的食物，胃裏又是一陣翻滾，連忙擡手掩住唇。此舉落入方琴眼中，後者心中一突，頓時緊張起來，連忙問道：“蓮兒，身體不舒服？”好端端的，看見食物便惡心，這癥狀……不，蓮兒是個聽話的好姑娘，又整日在深閨中，定不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。

後者搖了搖頭，眼中幾分水汽。細密的貝齒咬了咬下唇。“祖母，我沒事，不過是……”恰到好處地收了話語。在方琴看不到的角落，看了程薇婷一眼。後者眉頭微不可見地皺了一下，連忙附和：“蓮兒，你這是怎麽了，受了委屈了？你只管說出來，老夫人定會為你做主。”說罷，看了一眼方琴。

“你娘說的沒錯，受了什麽委屈，盡管說出來，有祖母在，這府裏還沒有人敢在我面前造次。”方琴拉著莫清蓮的手，一邊安撫著一邊勸說著，後者眼中幾分猶豫，幾分掙紮。最終將在別院發生的事情支支吾吾地說了出來。

“祖母，蓮兒沒事，您千萬不要責怪妹妹，妹妹還小，又一直在鄉下，難免對我這個一直生長在府裏的姐姐有些偏見。陸姨娘也是好心，柳兒更是不知情……”一句話，將三個人各點了一遍。

“放肆！莫初初她也太囂張了，還把不把我這個祖母放在眼裏，眼裏還有沒有一點規矩了，自己的親姐姐也敢戲弄！”聲音包含怒意，看樣子便知氣得不輕。

“娘，你莫要生氣，我這就去教訓教訓那個死丫頭，竟敢讓蓮兒吃鹹菜，莫府是少了她的吃還是少了她的穿了。”虧他前幾日還命人送了衣物到別院，不領情便算了，竟恩將仇報，他莫天洛怎麽會有這樣沒有良心的女兒。

“祖母，爹爹，此事也怪不得妹妹，是我……”話還未說完，聲音便已哽咽，淚水在眼眶打轉。端的是一副楚楚可憐，我見猶憐。

“蓮兒莫怕，有祖母做主，她們再不敢對你怎麽樣。”說罷便要命人整治莫初初。卻被莫清蓮及時阻止。

“祖母，蓮兒所做的這一切，皆是為了我們的計劃，皆是為了能夠讓莫初初心甘情願地為我們辦事。我們現下多忍讓一些，屆時說服莫初初便會容易一些。蓮兒不想嫁給世子，祖母，爹爹還有娘，這次的事情就算了，原本便是我自己招惹來的。”擦了擦眼淚。眼中幾分堅定。

“現在忍一時，便能換來蓮兒後半生的幸福，這筆買賣，值了。”聲音堅定，擲地有聲。方琴心下一驚，不由一陣恍惚，此人當真是她乖巧懂事的孫女嗎？為何她有一種剛認識莫清蓮的感覺。

後者見她目光帶幾分疑惑，嘆了口氣，柔柔地說道：“祖母，蓮兒想了許久才想到了這樣一個笨方法，您會支持蓮兒的，對嗎？”說著，咬了咬唇，眼中盡是期待與懇求。若沒有了方琴的支持，此事便要難上許多。

方琴瞇了瞇眼睛，心中嘆了口氣。果真是老了，連人都認不得了，這不就是她乖巧的孫女嗎，即便有了計劃，仍是在苦苦征求她的意見，賭註可是她孫女後半生的幸福，她豈會眼睜睜看著莫清蓮往火坑裏跳。

思及此，嘆了口氣，伸手摸了摸莫清蓮的頭發，眼底盡是慈祥：“好好好，就聽你的，事關你的幸福，祖母豈會不支持你。”

莫清蓮心中一喜，綻開笑顏：“就知道祖母最好了。”聲音透著歡快。又看向程薇婷，“娘也不要再針對別院的人了，畢竟我們是一家人。”眨了眨眼睛。後者點了點頭，“好，都聽你的。”

當日，程薇婷撤出了監視著別院的人。幾日後，陸鳳終於發現許久沒有再有那種被盯著的感覺，不由心下疑惑。叫住了忙碌的柳兒。

“柳兒，主院那些監視我們的人，似乎被撤走了。”主院的人毫不避諱地監視著他們，那般明目張膽。想不發現都困難。

柳兒將洗好的洗好的衣服搭在晾衣架上，一邊拉平衣服上的褶皺，一邊應著：“夫人，主院的人撤走了不是好事嗎？那些人做事素來讓人不明覺厲，夫人莫要多心了。”滿是不在乎地隨口應著。

陸鳳聞言，下意識搖了搖頭，“話不能這麽說，還是將初初叫回來，一起商量對策的好。”

“夫人，姑娘去酒樓了，再過一兩個時辰應該就回來了。”柳兒又拿了一件衣服抖著，不僅沒有將陸鳳的話放在心上，還慫恿著她不要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。

深吸了一口氣，皺了皺眉，仍是堅持己見：“柳兒，我這心裏不舒服，你快去叫初初回來，剩下的我來。”說著，便走過去接過了柳兒手裏的衣服。後者見她面色緊張，眼神透著不安，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，連忙跑出了院子。

正在慕初酒樓與王天商議如何籌辦宇文錦生辰的莫初初，忽然被柳兒叫出了雅間。只聽柳兒慌慌忙忙地說夫人有事了，心頭一緊，來不及與王天告別，連忙回了莫府。到了莫府，便見陸鳳在院子裏來回走著，連忙上前。

“娘，您這是怎麽了？身體不舒服還是主院的人又來找事兒了？”語氣透著焦急。

“初初，程薇婷忽然將監視著我們的人撤走了，會不會在預謀著更大的陰謀？”聲音滿是擔憂，主院之人這陣子的奇異之舉，不得不重視。

急急忙忙的趕了回來，卻是這樣的事。莫初初頓時松了一口氣，但又嘆了口氣：“娘，您太過草木皆兵了，主院的人有什麽舉動，與我們關系不大的，”見陸鳳眼中擔憂不減，“娘，有我在呢，您若是待的不舒心，我們便搬出去，整個京城的地段，任你挑選。”語氣中滿是不以為意。

“胡說，我們好不容易被接回來了，你好要往外面搬？”語氣幾分責備，更多的仍是擔憂。她心中總有一股不好的預感，似乎有什麽事情要發生。關鍵是這件事，還很可能與莫初初有關。是故她才這麽著急地將莫初初叫了回來，只是為了看她一眼，見她平安著，雖放心了一些，心頭卻仍是不安。

“姑娘，主院那邊的人的舉動雖與我們無關，但這陣子主院的人對我們又是關心又是探望，這也太反常了。”柳兒見陸鳳慌張，不由跟著緊張起來。細細想來，這陣子主院那邊的行為也太反常了。

“你們就是太緊張了，主院的人發神經也不是一次兩次了。管他們要整什麽幺蛾子，我們只管靜觀其變不就好了。”與兩人的緊張比起來，莫初初卻是悠閑了許多。慢悠悠地坐在了石凳上，拿起桌上的點心，隨便一扔，再擡頭穩穩地接住。

“如你所說，真的是我多慮了？”陸鳳在莫初初臉上找不到一絲緊張或是擔憂，皺了皺眉，不由懷疑自己，莫非是這陣子沒有休息好，真的是草木皆兵了？

“不然呢？”

“那便……聽你的吧。”嘆了口氣，揉了揉眉心，或許真的是她多慮了。“初初，你去，忙吧，娘先回房休息了。”

柳兒連忙跟了上去，看了莫初初一眼，眼神幾分覆雜。後者一怔，杏眸深了幾分。若是陸鳳一人緊張，還可說是休息不好，連柳兒也……

思及此，皺了皺眉。或許陸鳳與柳兒的擔憂是正確的。但她思前想後，也想不到主院的人對他們能有什麽企圖。也便因此無法緊張起來。

而莫初初不知道的是，暴風雨前皆是格外寧靜，寧靜得可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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